如果之惑

书剑人生

      提问：如果你结婚了，你会过什么样的生活？
       你是二十一二的青年，因为顶不住家乡的传统风俗和社会上诸多剩男剩女的潜在压力，所以听从父母和亲戚的建议，在大学毕业三年之后和一个他们认定和赞同的女人结了婚。
       她不算很漂亮，但也不丑，对你而言，就是看起来很舒服。她既温柔善良，又明白事理，所以即使你在城市里没有房子，也没有车子，也依然嫁给了你。
       结婚后，她勤劳持家，不仅帮助母亲把家务处理的井井有条，而且家里的一切经济收支经由她手后，总能让你和父母满意。所以，在父母眼里，她是一个好媳妇；在你眼里，她是一个好妻子。别人见到你，都会夸你好福气，竟能娶到这样一个贤良淑德的好老婆。
      后来，孩子出生了，你初为人父。新生命的诞生，让你满心喜悦，你看到抱着孩子的她，一脸憔悴，便在心里默默地发誓：从今天起，我会更加努力，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。
       为了照顾幼小的孩子，她留在老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，而你为了实现心中的那个誓言，独自到城市里努力地工作。因为要努力工作，所以你平时很少回家，但只要有时间，你就会给她打电话，然后询问家里的情况。电话里，她从未流露出对你很少回家的抱怨，反而总是叫你放心，因为家里有她，还总是叮嘱你，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。你们几乎每次打电话都会聊很长时间，然后你心满意足地睡去。
       转眼，孩子已经三岁了。这一年的除夕，她跟你说，过完春节后，把孩子交给父母照顾，自己和你一起出去工作。你不答应，对她说你自己可以养活这一家子，她没必要跟自己一起吃苦。她笑着对你说，她相信你可以，但是她不忍心让你吃太多的苦，要照顾你。她说，她当年在嫁给你之时，就已经做好了与你一起同甘共苦、风雨同舟的准备，并且无怨无悔。你说不过她，最后只好答应。
       你们走的那天，天还没亮，因为她怕孩子醒了就走不掉了。晚上，你们还在去往城市的火车上，当她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时，就倒在你的怀里哭个不停，因为母亲在电话里说，孩子早上醒来后，找不到妈妈，就嚎啕大哭，一直哭了一整天，无论爷爷和她怎么哄，都不行。母亲在电话里央求她，希望她能回来，毕竟孩子还太小。她默默地擦干眼泪，硬起心肠对电话里的母亲说，她不会回去，因为对她来说，虽然孩子是她的心头肉，但丈夫同样很重要。孩子没了妈妈，还有爷爷奶奶照顾，但是丈夫没了自己，就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。她狠心地挂断了母亲的电话后，再没说过一句话。后来，她伏在你的大腿上睡着了，你低着头默默得看着她，你知道，这一天，她太累了。
       在不太熟悉的城市里，你们租下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房子住下来。你依旧继续你的工作，她为了能够照顾到你，不惜找了一份工资很低但时间相对宽松的工作。就这样，每天你下班回来，都能看见她系着围裙，在逼仄的出租房内忙来忙去地做晚饭。作为外来人员，城市的消费水平太高，所以你们餐桌上的菜通常都很简单，即使如此，她做菜大多时候也不会忘记荤素搭配，只为了让你能够吃得健康一点。
……
二十年后
       孩子已经是大学生了，父母的身体也没有以前硬朗了，而你们自己，也已迈入了不惑之年。如今，在当初那座不属于你们的城市里，你们已经有了一套房子，手上也有一辆中等价位的奥迪轿车，生活早就稳定了。你当初的誓言实现了，可是，你的头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些白发，曾经挺直的脊背也已微微伛偻；她当初白皙紧致的脸庞，已有些许蜡黄，额头、眼角又新增了不少的细纹，当初嫁你时一对细嫩的双手，亦已变得有些粗糙……老了，都老了。
       当你静下心来回味过去的点点滴滴，你会发现这时候的自己很满足，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了，现在的你，是时候放慢脚步享受生活了。
       忽然有一天，你在需要清除的一堆旧物里，无意中发现了一本爬满灰尘的相册，你拿起来翻开，看到里面一张张的照片，霎时间心头犹如被一股电流击中，继而颓然坐倒在旧物堆的旁边，对着相册发出长长的叹息。你想起自己在大学的时候，总喜欢拿个数码相机到处拍照，整座大学校园几乎给你拍了个全。那时的你，一心想做一个摄影家，所以你把拍到的照片都认认真真地放到这个相册里，还对自己的室友说，这本摄影集就是自己成为一名出色摄影家的开始。
       你合上相册，开始用衣袖仔细擦拭上面的灰尘，连边角都不放过。擦完后，你又小心翼翼的打开相册，翻到首页，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这样一句话：我相信将来我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摄影家！看到这句话，你再也抑制不住，潸然泪下。然后，你发了疯似的扒开旧物堆，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       过了好久，你终于停了下来，双手捧着一个黑乎乎的长方体，满是泪痕的脸上溢出了笑容。原来，这个“长方体”就是你当年用来拍照的数码相机。你拿起这个尘封多年的相机，慢慢凑到眼前，然后对着前面按下了“快门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