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在河西走廊上的西藏梦 沿着以前骑行走过的那条小路走过,一些直挺挺高树戳在路边,配合着天空的蓝,活像一个秋天。 天边还是有一片乌云覆盖,风大了起来,轻易就吹透了我的衣服,哆嗦着抓稳车把。 天上的云,好像是被撕开纸的毛边,一丝丝,一缕缕,连着地上的祁连山,变成了雪,沟壑中也填满了积雪,越往下,雪的颜色就越淡,灰灰的土黄色上,云影覆盖的地方是一层靛青,加上积雪的白色,原本色彩单调的山体变得明亮又有层次。云影滑啊滑,像是会从那层雪和石上滑到我脚边,而下面是一层稀疏的荒草,直到公路,才露出了黄土的颜色,一丛丛褐色的灌木点缀其中。 高速还算平整,偶尔一块新铺的柏油乌黑发亮。不一会儿,前面依然是土黄色的山,青黄的草,裸露的黄土,我印象中的样子。 直到那片忽然的积雪和青黄的草场消失在我反光镜中,我才知道,这是落在河西走廊上,一场有关西藏的梦。 忽然瞥见路牌上的字:焉支山。
忽然的风车阵 听说梦是没有颜色的,可是我却做过一个颜色厚重的梦,那是深蓝天空下一片鲜红色的沙漠,梦中的我好像衣衫褴褛的向着一座关城走去,那种落魄与淡然,似乎已经走遍了大半个世界。梦中没有任何地名出现,醒来我却不止一遍的叨念:嘉峪关,嘉峪关……这算什么呢?命中的机缘还是前世的记忆?每次来到嘉峪关,都好像是一次生命中的注销。可是我从未见过夕阳余晖中金色的嘉峪关关城,每次来到,不是阴天,就是阴雨。 戈壁上的电力风车越来越多了,一个个巨大的矗立在路边,惨白的色彩,暴烈的阳光把它下面的土地点燃。它们向着不同的方向,有的在转,有的只是呆呆的在那儿,任由黄色的土在它下面熊熊燃烧。 曾经推着自行车爬上过高速,为了能看清来车,我俩就骑着自行车逆向而行,可能是自行车太过单薄,速度太过缓慢,那时觉得这里的高速异常的宽阔与平坦。可是这次骑着摩托,那种感觉荡然无存。 乌云落了下来,落到了左面的地上,山被盖住了,变成了乌黑的颜色,那是一片阴冷的雨。
魔鬼城 其实我很羡慕住在这些西部小城市的人们,因为在这里只要走出城市几公里,看到的景色就和古人看到的一样,走出城市,就是边塞诗中的世界。 西部有很多的魔鬼城,传说是神把城市变成了废墟,恶人被压在了一座座废墟之下,每到深夜,亡魂就发出阵阵哀鸣……我幸好没有夜里去过这些地方。 对于路的感受,摩旅比自行车骑行真的差了太远,什么样的景色都是呼啸而过,躲在厚厚的骑行服和坚硬的头盔里,我怎能知道阳光下暴晒双臂的炙热,怎能知道从鼻腔干燥到嗓子那种黄土的味道? 选择摩旅并不是因为我偏爱摩托车,选择骑行也并不是因为我是自行车爱好者,总是要有一种交通工具吧,长途汽车火车不能随心所欲,靠步行又太慢,自行车不错,摩托车可能更好,曾经我这么想。可是骑行到这里,若再让我选择,我还会选择自行车。 因为如果我第一次来甘肃就是以这样的方式,我就不会那么爱这里,那在我的印象中,甘肃也许只是枯燥乏味的一条狭长公路而已。
瓜洲之路 冰可乐这三个字,一直在我们从瓜州到敦煌的路上被念起。 那是一条戈壁滩中笔直的路,缓缓向上的路,除了左边有一条低低的山脉以外,一无所有。 停车休息的时候,戈壁中巨大的苍蝇乱撞在身上,这天多云,天空一片银色,太阳的周围一圈圆形的彩虹,那应该是日晕。日晕三更雨,月晕五更风。我却更愿意幻想那是来自莫高窟的佛光。 阳光越来越强烈,蒸发着我们身体里的水份。 路边出现一个土塔遗迹,我不知道这是什么,像是古代的烽燧,只是被风化的严重,砖都露了出来,还有底部,像是挨过一记重拳的伤口,那道伤口上也已经被侵蚀的不再棱角分明。 大地开始干裂,山脉已经到头,前方的地平线是一条微微向右上方的斜线,离敦煌还有30几公里,最后一口水已经喝完2个多小时。 我们不再说话,只是一前一后的踩着单车默默骑行。 远处的火车,悄悄的出现,我竟然从头望到了尾,第一次觉得,一列火车,竟是那么的短。 一辆悍马车从旁边驶过,问我们去哪,要不要水?我只是笑了一下。车停了,后来一路关照我们的孟哥一行人从车里下来,聊了几句,要了电话,留下六瓶饮料。 他们走后,俩人一口气喝完那些水,肚子被涨的圆滚滚,咕噜噜的水声。 可以说话了,甚至可以唱歌。
我就这么去了敦煌,去见菩萨。 我背着画夹,跟着导游一个窟一个窟的转,用软笔快速的临摹着墙上的线条,我们所有的艺术,也许都来自于这一个个昏暗的洞窟。我是想体会一下在这里画画的感觉,因为曾经幻想生活在古代,来到敦煌做一名默默无闻的画工。睡佛的158窟,我进去后没有随着导游离开,而是躲在了里面,那短短的10分钟,我一个人面对佛祖,呆呆的看着他,动弹不得。 九层楼的风铃叮当作响,前世的梵音流转不停。我从早上进来,一直到登上最后一辆离开的班车。 那是2012年。 这一次,我们依然寻找上次骑车走过的那条路,还有前方斜在天尽头的地平线,可是苦寻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一条修好的高速,一阵风,卷起土,微型的沙尘暴掠过路面,凭记忆画出的那座烽燧,去了哪里?
向着天山 敦煌,是我们在甘肃的最后一站,无聊的摩旅途中,我一直在回忆骑行的事,这次不能在那些小城闲逛,于是那些有着钟楼鼓楼干净又干燥的西部小城,只能停留在我有关甘肃的蓝色记忆中。 进入新疆,景色变了。 阳光开始变的灼热,我脱下了一件衣服继续走,依然感觉汗水渗出。 小心翼翼躲着卡车,小心翼翼躲着路边的石子,稍稍低下头躲着阳光,时不时偷看一眼左右的风景,地面蒸腾着热气,我头盔掉了一个进风口的卡子,风声呼呼的灌了进来。 阳光穿过通透的蓝天让我总是眯着双眼,飞滚的沙石吹打着头盔啪啪作响,扭曲的远山总是烧不过头顶那层细腻的白云,永远甩不掉那队呼啸的卡车飞驰而去,著名的三十里风区铁道边筑起了墙壁,就这么流着汗又迅速蒸干的走到了哈密,走到了吐鲁番,身体的热气无法从骑行裤中透出来,汗水淋漓,达坂城啊,这里还是不是那歌声中的地方?走到了乌鲁木齐,顺着刀郎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了二道桥。这是一座风雨中布满高架桥的大都市,最远离海洋的大都市,我带着睡意在街灯即将熄灭的时候离开这里。 之后,还是天山,我向往的伊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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